陳增濤文集

蟪蛄不知春秋

陳增濤

2011-04-09

*此文章於2009年5月12日刊登*

定量寬鬆是美國人創新能力的最新表現. 雖然是新瓶陳酒, 把”印鈔票”這個可怕的行當套上一個美麗的金融名詞” 定量寬鬆”, 英語Quantitative Easing, 卻讓人們心理的懼怕得到了一定的安慰, 得到了麻醉. 其實, 以人的平均生命七十歲來計算, 一生人剛走完一個甲子六十年, 到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 要經歷二次百年不遇的金融大海嘯, 或碰上一次類似上世紀二十年代的大蕭條, 何談容易. 尤其是對於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我們一直都處於養尊處優, 嬌生慣養的孩子一輩, 大蕭條簡直是無從談起. 這次倫敦G20峰會歐美之間對進一步增加刺激經濟方案沒有達成協議, 原因也在這裏. 暫時歐盟對美國定量寬鬆興趣不大. 上世紀二十年代的維瑪政府時期的惡性通貨膨脹, 德國人見過鬼就怕黑. 雖然當代德國人沒有親歷經過, 歷史裏艱苦的日子深深的印烙在德國民族的記憶裏. 一聽到亂印鈔票, 就心有餘悸. 至於美國, 印鈔票在這年輕的國家早已習以為常. 除了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滯脹覺得有點難受之外, 倒是上世紀二十年代的股票市場大熊市, 及其接踵而至的大蕭條, 在美國人的記憶裏揮之不去. 今天權力無雙的美聯儲的主席伯南克(B. Bernanke)學生時寫的博士論文, 就是有關上世紀二十年代大蕭條. 所以他一聽的通貨收縮, 就怕的要死, 害怕通貨收縮引發大蕭條, 堅決趕快啟動電子印鈔機制, 用流動性制止通貨收縮. 用他在祝賀經濟學支加哥學派費利民(M. Friedman)教授生日的話: “它(指大蕭條)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德國人和美國人對經濟不同角度的解讀, 可想而知.

其實, 美聯儲對世界的直接影響之大, 遠遠超過美國總統. 也可能超過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領導人的政策對他自己國家的影響. 美元是世界的儲備貨幣, 更重要的, 是由於美國是全世界貿易出口的目的地, 世界的貿易長期來都是以美元結算, 許多國家的貨幣緊密的和美元掛?u. 因而美聯儲對短期利率的調整, 既影響美國的經濟, 也影響其他國家的出口, 更由於它們貨幣和美元掛?u, 美聯儲的貨幣政策左右了這些國家的貨幣政策. 奇怪的是, 美國總統的許多重要決策需要國會的通過, 而美聯儲可以通過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 毫無監督的就可以制定貨幣政策, 增減聯邦基準利率. 其影響不光是美國經濟, 更是世界其他國家的貨幣政策. 更不可思議的是, 它還可以毫無監督的通過購買美國國債, 增加負債表的資產, 沒有監管的隨意發行美元. 從去年底, 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的資產已經從一萬億美元, 在短短的幾個月之內, 增加了一倍. 最近美聯儲又開始購買美國國債將高達三千億美元, 就是說又有三千億美元將無中生有. 相信為了解決美國經濟刺激政策的融資, 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的總資產在最近將來繼續快速攀生, 美國國債泡沫最終會爆破.

當前的美國經濟刺激政策, 基本上是用流動性, 緩和信貸市場的爆破力, 而缺乏對整體經濟結構性的失衡, 作出診斷而制訂相應的修正措施. 因為對於美國來說, 至少目前, 是個沒有成本的做法. 採用了定量寬鬆貨幣政策, 這種治標不治本的做法, 大有可能把美國經濟, 更把世界經濟, 推向一個沒有歷史檔案可借鑒的未知領域, 將來美元匯率震盪的巨大風險, 惡性通貨膨脹的巨大風險, 難以預測. 作為參考, 上世紀二十年代的大蕭條時美國貨幣財政的刺激政策占國民生產總值的8.3%, 國民生產總值下滑27%; 今次貨幣財政的刺激政策占國民生產總值的29.9%, 而國民生產總值暫時只下滑1.8%. 上世紀二十年代的大蕭條歷時四十三個月, 我們現在剛過十五個月. 這三萬億美元誰來埋單, 大家心知肚明. 今年下半年美國房地產可變利率貸款又到提高利率高峰期, 銀主樓可能還有餘波. 美聯儲也好, 中國央行也好, 它們製造的巨大流動性流向何處, 它們自己也無法確定. 但是, 在中國來說, 流動性暫時還沒有流向實體經濟, 貨幣流動的速度也沒有一點改善, 卻已炒高了股票市場, 技術分析更形成黃金交叉, 熊市看來大有已經是昨天黃花之勢; 而房地產市場, 尤其是上海, 也散發一絲回暖跡象. 至於美國, 投機者也迅速入場, 炒高道鐘斯指數, 打算在這兩三個月內, 賺夠今年的盈利. 因為熊市的反彈, 個股短線升幅往往幾達一倍. 美聯儲在上游打開了淹塞湖, 投機者可不會磨蹭, 趕快坐上流動性這條船, 順勢而下. 至於將來下游發生了什麼災難, 正所謂蟪蛄不知春秋. 大家都慶倖是, 有這位自認為飽讀兵書, 識破春秋天機的伯南克, 大打他反大蕭條的世紀大戰, 為市場製造一個難得的反彈時機. 大家齊齊炒, 且看你有多少本領把握好時機, 把羊群口袋裏的錢, 挪移到你自己的口袋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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