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漢論風流

市井文化的威力2

何斯人

2009-02-25

雖然有句話說：「仗義多為屠狗輩，負心盡是讀書人」。然而，僅憑其職業或職位而去蓋棺定論，往往會遇人不淑而失言失人！在現實社會中，屠狗輩與讀書人皆有敗類壞蛋，因此，斯人認為講義氣，也不一定是市井之徒的專利。難道張良和諸葛亮都沒有義氣嗎？祇不過是他們不用日日夜夜地掛在嘴邊吧了。

記得斯人年青時有位豪傑式的朋友，每當他多喝了之後，便會說自己如何如何地義薄雲天，甚至馬上把手斬了下來給斯人亦可以！老實說，我除了感到噁心之外，真想告訴他：「我要你的手幹啥？又不能夠用來下酒的！不如去囟味檔執多碟下酒之物來得實際！」然而，這正就是市井文化的「口講」義氣的一種。

我記得有這樣的一句話，大意是：「風平浪靜的日子裡，鑽石和沙石都是躺臥在土地上，當風高浪急的時候，沙石會被吹走而鑽石卻依舊地躺臥在原來的地方。」

事實上，任何文化裡頭都有真誠與虛偽的性質，市井文化裡面，當然亦不乏鑽石與沙石的成份，事情總有矛盾對立卻又統一並存的情況。市井的文化裡，亦當然有真情和假義同時存在的情形。

如果對市井文化欠缺認識，可以很容易被騙，如果像劉季那般泡浸於市井文化裡幾十年（劉季成為劉邦當開國皇帝時是56歲），不要說是被騙，就是要騙人相信他也有足夠的能力！

劉季能夠從市井文化之中獲得養份並且茁壯地成長，卻又沒有被市井之徒賣掉或吃掉，不難想象得到他已練得一身市井好本領，正如孫悟空從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裡跳出來般，已被修理到能夠擁有金睛火眼和銅皮鐵骨的功能！

很多學者每當談及劉邦時，往往未能圓滿地解釋得出劉邦何以能夠稱王？充其量有些學者不外是說「對手弱」、「兼聽則明」、「知人善任」、「悟性特高」、「言聽計從」、「先天條件」…等等的到皮不到肉一大堆，說來說去都沒法子交待好這個沒有讀過書、只喜歡「劈」酒、貪財好色的無賴（根據《史記》記載，其父親是這樣地稱呼劉季的），何以忽然能夠凝聚天下精英為其效力且竟然奪得了天下？恕我以「忽然」二字來形容，學者們如果都不能夠圓滿合理地去解釋得到劉邦成功之道的話，那便只可以說是劉邦忽然成功吧？

中國人的學者，尤其是古代的讀書人，根本便生長在一種永遠與市井文化隔絕的空間裡，這並非是因為有錢無錢的問題（很多書生出身都很窮），而是一種態度的意識形態問題。傳統的讀書人，實在是瞧不起市井裡的東西，更不會與市井之徒為伍，「孟母三遷」的典故可正好地反映了這種現實。由於我們的學者從來都是與市井的東西決絕而劃清了界限，因此可以說是對市井文化了無所知，因此也就不能運用市井文化來解釋這種「劉邦現象」而只能以讀書人本位的角度來去品評衡量，非驢非馬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