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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斯人文集

自由的版本終極篇十七

何斯人

2016-06-23


處身於現代社會職場,高談理想也許只是酒吧聊天的一種奢侈內容。無論你是公務員還是私企打工仔,也無論是所謂高層還是低層,天一亮便得像灰姑娘那般重歸現實,現實首先是要保住收入來源的職場崗位,若是失去了就連在酒吧裡聊天的那份自由都極可能一併失去,甚至熟悉的人都會頓時變得非常陌生。



若是說能從工作裡面發掘出興趣那豈非兩全其美嗎?



是的,不過那只是屬於未逢練歷的那些學者理想家們腦子裡的理想國。於職場上待段過日子的人都會很清楚,職場上有著鐵一般的顯性和隱性規則,你只能是機構組織分工裡的某一部份,就好比青馬大橋上的某顆鏍絲釘或某段組件那般,過度的熱忱反而會弄壞了組織整體結構的平衡。其中一種隱性情況是機構組織內其他成員們將不約而同把你排擠出外,又如果你的上級並非是位「聖人」,你的熱忱還有「功高蓋主」的「殺身」之虞。



機構的顯性規則並不一定要跟個人興趣來掛鉤,機構一般是要按步就班,或要論資排輩,那管你對工作的興趣會有多大,也不管你採用何等卑鄙手段,在現代資本主義社會而言,正如某地產代理一句既誠實又露骨的格言:「開單大過天」!換言之機構的立足點是必須盈利,而你在機構的立足點則是要具業績,而且是要「可計算」(Accountable)的具體業績,還須要在年報(Annual Return)時限內之前完成。



興趣最終也得讓路予收入,興趣只是理想,收入卻是現實。就算是一些靠募集捐款為收入來源的慈善機構也都離不開這種現實(沒收入怎養得起那些行政人員和各樣的機構開支?還有頻繁的電視廣告呢?)。欠缺理想的人或機構依樣是可以生存,但收入欠俸的機構和沒有「飯開」的人便不可能生存得太久,這並非難以理解。



然而失掉理想的人生就像是一具蝗蟲,終日只是為食而奔走,活著的目的顯然是吃然後又再吃直至到死亡。可能你說不然,蝗蟲也不光只有吃,還有交配?這些都是生活樂趣啊!正如我在前數章說過,人類相信是唯一擁有所謂「自由意志」這種獨特「軟件程式」的生物,而在其他已知的生物中,主要還是靠遺傳基因一類的本能「程式」來驅動,換言之牠們並非因作樂而去交配,「程式」是要牠們為繁殖後代而去交配,不能有效繁殖而只光有交配就意味著絕種。



可能你會說這可有矛盾了!人類的「吃」和「性」雖跟蝗蟲那般模樣,但因擁有「自由意志」卻在本質上並不相同。「吃」和「性」在人類來說肯定不止於填肚和繁殖,還可以升華到享受與樂趣的層次。



對的!前提是在於「自由意志」這個人類獨有的關鍵軟件能否被啟動!如果不能被啟動,這個「軟件」就是「名存實亡」,而我們會跟蝗蟲在本質上失去了區別:都是偉大如神明般的物種遺傳基因意志的載體,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沒有選擇而只能按照遺傳基因的程式意志來辦事情!



在現代人的現實生活中,甚麼情況令到「吃」和「性」都不會是一種樂趣而只能是一項為滿足物種遺傳基因這位「神明」意志的一項指派任務?正如我在前述,興趣的自由你可以在工作崗位上得到(薛佛西斯的神話或許能有多少啟示),但當要去到取捨的臨界時,個人興趣的自由便須讓路予社會現實。就正如前文所述的探險家,若非要與「獨眼族」的女性結合苟葛還是可以暫且不用去掉一目,否則探險家擁有雙目的那份既有自由便得要為融入「獨眼族」社會而要有所犧牲。



我們的現實生活令我們跟那位探險家的處境異曲同工,本來我們生活可以過得簡單到只要有基本溫飽,而基本溫飽又能支撐我們的愉悅便成。亦因此可減少被生活反過來掣肘而處於被動。



能嗎?是能也是不能 !



在能的這方面,套用阿當斯密的話來表達:『…最低級勞動者的工資就可以提供它們。』(《道德情操論》‘The 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第一篇第二章)。事實上不管是在阿當斯密的年代或在我們的年代,滿足溫飽並非遙不可及。



在不能的這一方面來說,由於社會愈是進步,分工愈趨細緻,這就導致了一個人不大可能生活得像陶淵明那般既可離群獨處還仍攸然自得,我相信陶生也許懂得耕耘但未必懂得釀好酒,懂得採藥但未必懂得醫術(他不是扁鵲或華陀),這方面還得要以物易物或動用點儲蓄來滿足一己的需要。因此完全離群獨處並不現實,不過他選擇程度上的離群獨處也是完全可行的。



如果我們要符合類似陶生的那種「程度上的離群獨處」自由自主的狀態,有數個條件必須要首先擁有:(A)有一定的積蓄;(B)有一定的生產能力;(C)有足夠智慧不受「物弄」而能主動去決定「弄物」或判別須弄何物於何現實處境之中的能力。三項來說我認為(C)項較為困難。畢竟人的欲望永遠無窮無盡(這也是人類得以進步的動力和自我毀滅的動力)卻然能力有限!也不是每個人在每件事情上都能以理性來克服得住感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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